他这话真的就是客气客气。
乌公子没有拜于宗门之下,是自学成才,比起他这种自小被悉心教导,天材地宝流水似的往身上砸的人,乌公子实在是天赋异禀,他都难以想象,若是乌公子拜在师父门下,师父也不必为了不成器的他发愁,不知该少叹多少次气,多活多少年。
上次的血月秘境,这次摘取九夷香一事,让周折月对他有种莫名的崇拜感,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会发光,可乌公子脾气实在是不好,有时候面无表情盯着他看时,那双曜石般没有温度的眸子总是带给周折月窒息般的压迫感。
说他是叶公好龙其实也不为过。
“好啊。”
“那就不留啊?”周折月还没反应过来,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在师先雪身旁的空位落座了。
周折月立刻小学生端正坐姿,神色拘谨地低下头。
怎么办,怎么办,说些什么才好呢,乌公子画符破界都那般厉害,他要是向他取取经不知道会不会冒犯,他愿不愿意将学习笔记教给他看呢,师师姑娘是乌公子伴侣,每日都要战战兢兢与之相处不敢烦他,自己这个外人怎么不算是冒犯呢?
算了算了,不如还是安静些,多做多错。
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,师先雪那头已经对他怒目而视了。
她伸出双臂将糕点圈起来,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:“你干嘛盯着我的糕饼,那包才是给你的,这些全都是我的。”
“你的?”乌休棠低眸笑起来,那笑容看在师先雪眼里有些恶劣,师先雪直觉他在打坏主意,果然下一秒,她便听到他说。
“我偏要吃你的,给我。”
师先雪慢慢撑圆了眸子,不可置信他居然如此无耻,她急的脸都红了,像是蹭了点碾碎的芙蓉花汁:“凭什么,这些都是小月买给我的,这是鹅油蒸饼、玫瑰酥饼,还有很多香糖果子,每一份都是不一样的口味,我都要尝一遍。再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糕饼吗,你吃你的梅苏糖去。”
“我是在跟你商量吗师先雪?”
他这不明晃晃的欺负人嘛,师先雪从前想跟他贴贴给他零嘴吃,他嫌弃的表情让师先雪感觉自己给大郎端药喝的金莲。
现在不给他了,反倒是过来抢自己的,他明明就不爱吃那些。
眼看师先雪都要急哭了,周折月连忙道:“乌公子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再去买。”
乌休棠朝他投来淡淡一瞥,周折月立刻起身立正,同手同脚出门了。
趁着周折月将乌休棠注意力吸引走的空隙,师先雪趁机地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糕饼。
她数不清塞了多少块,只感觉口腔内的空间瞬间拥挤起来,舌头无立锥之地,糕饼没办法嚼烂,自然没办法吞咽。
吐舍不得吐,嚼又嚼不动。
乌休棠看过来时,t 她鼓着双颊,眼含泪水,正一脸倔犟又幽怨地看着他。
像只贪吃过多不知餍足的灰狐。
被他杀死前,还惦记着未吃到嘴里被咬断脖子的柴鸡。
乌休棠难得心情好了点
盯着她看了几秒,作势去拿。
师先雪比他动作还快,又猛地往嘴里塞了几块,她知道小反派口腹之欲向来不重,吃什么糕点,他才不喜欢吃这些东西,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好过,单纯的喜欢欺负她而已。
越想越气,越气动作越快。
突然,动作僵住,她一手抚住喉头的位置,表情痛苦,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,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乌休棠的袖子往下扯。
显然是被噎到了,在求救。
乌休棠单手支颐,神色慵懒地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杂耍,并不打算出手相助。
冷眼瞧完了师先雪噎到脸色涨红开始翻白眼,似乎真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的窘态后,少年终于出手。
突如其来的一掌落在了她的后背。
那一掌力道非常重,师先雪的身体控制不住往前倾去,胸前的柔软撞上了桌角,桌脚被这股力道推得往前挪移了几寸,发出刺啦的刺耳摩擦声。
她疼得呜咽出声,堵住喉咙的糕点碎渣吐了个干净。
前胸后背火辣辣的疼,师先雪左手捂住胸口,疼得小声抽气,右手却还没忘了将纸包揽入怀中,小心藏起来。
乌休棠这下是真笑了,见师先雪还不怕死地拆开了另一包,他懒得管她,站起身来,笑容肆意又带着点讨人厌。
“很好,相处了这些日子,我还真喜欢你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。待你被蛊虫的寄生卵掏空那日,希望你还能吃的下。”
丢下这句话,乌休棠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。
糕饼里有虫子?还是蛊虫?
师先雪惊呼一声抱着糕饼冲上了楼。
李扶朝房间内。
众人正在交换这几日寻找九夷香的线索。
他们原本兵分三路,九霄仙府寻找峡谷中路,李扶朝两人去了西侧,而乌休棠独自一人去了最危险也是最深的东面。
料令众人意外的是,正是九夷香花期的时节,峡谷壁上却只剩下了几簇绿油油的叶子。
既然真的拿不到,符震提议:“我走访了几家药堂花钱买下了九夷香的画像,不如我们变幻个假的出来,先假意与灯笼女做交易,再借此埋伏在周围,趁她出了灯笼树后挟持于她,让她交出花露。”
虽然有些不光彩,但灯笼女是妖物,与妖讲究什么光不光彩。
“那谁去做这个诱饵呢?”
他们不清楚灯笼女的底细,既然能够守在九夷城几百年,想必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。更何况,灯笼树后就是迷瘴森林,这里离不归山实在是太近了。